深冬将至。位于北京海淀区的世茂奥临家园住宅小区看上去与往常没什么两样，安静、漂亮、配套设施齐全，是个居住的好地方。只是细心的小区居民发现1号楼三单元903号的女主人李雪（化名）很久没露面了。
说起李雪，街坊四邻都说：“那曾是个幸福的女人，全职太太，家境殷实，丈夫是个处长，在单位说话管用。”
她的所谓幸福，一切从丈夫昝红伟那里得来，并且是贪污公款换来。而这在今年3月5日案发之前她都不曾意识到。
至今，李雪都觉得那是一场噩梦。她精神也远不如以前，不愿意面对任何人，包括自己不满周岁的女儿。丈夫出事的那天，她正考虑给刚刚孕育的孩子准备些好看的小衣服、小被子。而突如其来的变故，使得对于今后，她想都不敢想。
11月24日，北京市第一中级法院一审判决，国土资源部机关服务局接待处副处长，北京地矿宏宇航空服务中心（以下简称“地矿宏宇中心”）经理昝红伟因侵吞公款310万元，以贪污罪被判处有期徒刑十五年。
飞机售票点的魔咒
今年45岁的昝红伟曾任地矿宏宇中心经理11年。地矿宏宇中心是由国土部机关服务局成立的一个全民国有制单位，主要承担部机关航空铁路票务保障。同时昝红伟还是国土资源部机关服务局接待处的副处长。
表面上看起来，他这个经理当得风平浪静，连他自己都觉得这样下去“太没起色了”。
事情在2005年出现了180度转弯。昝红伟感觉到机会来了，而这个机会还和一个人有关。这个人不是别人，正是自己的妻子李雪。对此，昝红伟认为，“妻子虽然不上班，但是，她绝对是个有眼力的人。”
2005年的一天，李雪跟昝红伟说她与武警生活服务中心很熟悉，听说他们正打算筹备一个飞机售票点，专门为武警总部提供机票服务，以方便他们出行。就这样，2005年3月昝红伟代表宏宇中心与武警总部签订了机票销售合作协议。武警总部提供经营场所，收取租金。随后，昝红伟以国土资源部的名义在武警总部建立了一套机票销售系统。实际上，相当于地矿宏宇中心的一个机票售票点。
很快，这个机票售票点正式开业。昝红伟相应的事情也多了，加班加点就成了常事。一开始，昝红伟觉得倒也没什么，但日子长了，他的内心就有了不平衡，“凭什么我付出那么多，而得不到呢？”可他转念一想，这也不失为一件好事。这个飞机售票点远离自己的单位跟国土部，神不知鬼不觉，正是自己挣钱的大好机会。
于是他没用自己的身份证开户，而是用李雪的身份证开户，将武警售票点的机票销售利润打到了自家人的账户上，包括从2006年到2008年，三年机票销售所赚得的270多万。
适逢2006北京房价高涨，他们买的那套位于海淀区世茂奥临家园的房子还有175万的剩余贷款，这笔钱被一次还清。“一开始我不是没有顾虑，不然，在买房的时候就动用这笔钱了。但是，观察了一阵子并没动静，单位也不过问，更没人查。另一方面，我也觉得这个是我个人经营管理的，所以后来就放松了警惕。”昝红伟说。
放松警惕之后的昝红伟和李雪除了还房贷，还用36万购买家具电器等用品；用32万买了一辆现代吉普车；再花10万元买下车位。
“小金库”大作用
事实上，除了销售机票的利润，自2008年1月到2009年，昝红伟频繁地将地矿宏宇中心的账外资金32万元非法占有，同样是用于个人消费。
所谓的账外资金，实际上就是通常所说的“小金库”，是指不列入本单位财务会计部门账内私存私放的资金。最早对“小金库”作出明确定义的是财政部、审计署、中国人民银行下发的《关于清理检查“小金库”的具体规定》，该规定对“小金库”问题是这样定义的：凡违反国家财经法规及其他有关规定，侵占、截留国家和单位收入，未列入本单位财务会计部门账内或未纳入预算管理、私存私放的各项资金，均属”小金库”。
据地矿宏宇中心的会计王亮回忆，2008年1月的一天，昝红伟找其到山水宾馆咖啡厅谈事情。昝红伟当着他的面，给另外一个财务人员许萌打电话说要7万块钱急用，马上让人送过来。事实上，这7万块钱就是宏宇中心的“小金库”。直到2009年4月，昝红伟吩咐财务人员：“武警售票点的利润扣掉人员工资、房租和每月1万元的利润后，全部支付给我。”
就这样，从2009年4月到12月期间，王亮共支付给昝红伟的钱款达18万之多。
地矿宏宇中心的很多人都知道昝红伟的口头禅：“我请人吃饭，刷卡的钱需要还上。”于是，王亮又从该中心的利润中给了昝红伟6万多。
不仅如此，作为一个体贴的丈夫，他还不忘给妻子上一份保险。妻子没有工作，按说可以上商业保险，但是，他觉得自己的中心更方便。于是，他以地矿宏宇中心的名义为李雪缴纳社会保险6000多元，该费用也是从宏宇中心的利润中出的。
对此，地矿宏宇中心的方静（化名）说：“2009年9月按照我们中心的会计王亮的要求，将他给的65558元现金存入公司基本账户以弥补划出的社保费。该中心的李响（化名）则为昝红伟妻子起草了该中心为李雪代办社保的托管协议。”
昝红伟这种逍遥自在的日子持续到2009年4月，主管领导要求将武警营业点的账目并入地矿宏宇中心。也有报道称，昝红伟系被他案被告人举报而案发，现已追缴回50万元。
隶属关系之争
而面对检方对昝红伟277万飞机售票利润款截留的指控，昝红伟和他的辩护律师北京市嘉维律师事务所律师毕文胜、吴奂认为，“武警总部售票点与地矿宏宇中心之间不存在隶属关系。直到2009年4月武警营业点的账目并入地矿宏宇中心前，一直都是昝红伟在自负盈亏。”
对此，地矿宏宇中心的会计王亮（化名）说：“我们中心代理国航机票销售的流程是，我们中心根据各代理公司的需求，在系统中做好预定，然后授权各公司出票售票，代理公司卖出机票后扣除返点部分，把剩余机票交给地矿宏宇中心，该中心垫付上全部机票款给国航，国航再向该中心返点。数额为大约1%的机票返点利润。”
地矿宏宇中心的财务许萌（化名）说：“各机票代理点扣除应当返还的利润后将票款打入我们中心指定的账户上，根据昝红伟的指示，再扣除1%左右的利润后将票款汇入我们中心的账户。实际上，在代理店扣除自己的返点利润以及昝红伟要求扣除的1%之后的利润就是我们中心账面上的利润。”
北京新隆机票代理有限公司销售经理冯明（化名）指出，他们公司在国土资源部出的票都是从地矿宏宇中心武警销售点出的，并且按照返点比例扣除后将剩余款直接打到昝红伟指定的卡上了。
昝红伟辩称自己法律意识淡薄，怎么也没想到会是贪污。
对此，检方则认为，武警总部生活服务中心之所以与昝红伟签订合作协议，是因为昝打着自己在国土部的公职身份。如果没有地矿宏宇中心，就没有武警营业点这一说。二者构成了上下级的关系。那么该营业网点的账目钱财毫无疑问归公家所有。
在此前庭审时，昝红伟哭着恳请法官看在妻子和几个月大的女儿的分儿上从轻处罚，大打感情牌。
对此，著名反腐专家中央党校教授林认为，惋惜有什么用，后悔有什么用？贪念，一念之差。■
